多年以來,順勢療法一直吸引著我;在某種程度上,這種療法伴隨著我長大。我們的家庭醫生是一名順勢療法醫生,我的第一份工作恰好是一家德國順勢療法醫院的一名初級醫生。在過去二十年中,我系統地研究了這種治療方法。當時,證據變得越來越消極,現在而言,高度稀釋的順勢治療藥物純碎是安慰劑,這一點已經非常明顯。
順勢療法的核心原則由兩個主要原理構成。第一個原理是“同類相治(like cures like)”,該原則認為,如果一種物質能引起某種癥狀(如,洋蔥使人流涕),那么該物質也可以治愈表現為流鼻涕癥狀的疾?。ㄈ缈莶轃峄蚋忻埃5诙€原理假定,對順勢療法藥物進行的連續稀釋過程,不會使它們的效力減弱,反而會加強,(因此順勢療法將這一過程稱為“增強作用[potentiation]”)。
這兩個原理公然不顧科學原理。如果它們是正確的,那么我們在學習的很多物理和化學知識都將變成錯誤的。如果有人表示,順勢療法的概念是正確的,他或她就會成為諾貝爾獎的有力競爭者。順勢療法常說,我們根本還沒有發現順勢療法的工作原理。但事實是,我們知道,想象不到有什么科學解釋可以說明這一原理。
然而,30年前作為一名臨床醫生的我,對順勢療法取得的成果印象深刻。我的許多患者在接受順勢療法治療后,(健康)明顯得到改善。這是怎么回事呢?
為了了解這一明顯矛盾的現象,我們不得不退一步考慮治療反應的復雜性。每當一名患者或一組患者接受治療并隨后出現好轉時,我們就會無意識的認為,改善是治療的結果。這種邏輯上的謬誤非常容易誤導人,并阻礙了千百年來醫學的發展。當然,這可能是治療造成的——但也有許多其他的可能性。
例如,癥狀也許是自己發生好轉。或者,治療師和患者之間的接觸可能本身就是一種治療,而治療本身卻沒有起到任何有意義的作用。抑或是,患者對治療有很高的期望,這產生了強大的安慰劑反應。又或者是,患者自我進行的一些其它的治療方法改善了癥狀。換句話說,它并不是順勢治療藥物本身的效果,而是該療法提供的環境的非特異性作用使患者受益。
鑒于這些復雜性,我們必須進行臨床試驗,區分一種治療的特異性和非特異性效果。研究中,一組患者接受了實驗性治療(如順勢療法),另一組接受安慰劑。如果設計得當,這些研究將會顯示,實驗組出現特異性效果,且出現一種干預的所有非特異性效應,而對照組出現了完全相同程度和數量的非特異性效果,但沒有出現正在測試的治療的特異性效果。在這種情況下,兩組中出現的任何不同的效果都有可能是特異性效果引發的。
目前為止,順勢療法的臨床研究大約有200項。以這個數字來看,我們對結果并不完全一致并不感到驚訝。作出最佳選擇并選擇正好相似的研究結果(有些順勢療法確實做到了這一點)是很容易的。然而,如果我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,我們需要考慮這些證據的總體情況衡,并根據其科學嚴謹性進行權衡。這種方法稱為系統審查。就順勢療法進行的系統審查,已出版的大約有十二項。幾乎很一致地,它們得出結論,順勢療法與安慰劑沒有什么不同。
許多順勢療法不愿接受這種狀況,并聲稱自己的臨床經驗比任何臨床試驗的證據更重要。而順勢療法的積極經驗是有很多的。患者在咨詢順勢療法醫生后,確實得到改善,觀測研究到人胃口地表明了這一點。順勢療法堅持認為,這相當于比臨床試驗結果更中肯的證據。但這真的是一種矛盾的存在嗎?
經驗當然是真實的,但它并沒有建立因果關系。如果觀測數據表明治療改善狀況,而臨床試驗告訴我們順勢療法只是安慰劑,符合所有這些事實的結論很簡單:患者好轉,不是因為順勢療法,而是由于安慰劑效應和一名富有同情心的醫生的會診。這一結論不僅符合邏輯,而且是數據所支持的。來自英國南安普敦的順勢療法醫生最近證明了,會診咨詢是患者就醫后臨床效果得到改善的原因,而非順勢療法的藥物。
醫學院老師一直告訴我們:“所有不損害患者的治療,不全是不好的”。由于含有無活性成分,高度稀釋的順勢療法藥物沒有副作用。所以,從這個角度來看,順勢療法仍然是可以的。這也許是順勢療法辯論中最困難的問題;雙方顯然都有相當不錯的論據。但作決定之前,先考慮以下幾點:
•眾所周知,安慰劑效應是不可靠的;今天受益的患者,明天可能就不會受益。安慰劑效應往往很小且持續時間較短。
•在大多數情況下,故意給患者服用安慰劑是不道德的。醫師說的也許是實話(即“這是一種安慰劑”),但在這種情況下,效果可能會消失,也許不是實話,在這種情況下,他們是騙子。
•對病情嚴重、可被治療的患者服用安慰劑,會嚴重損害健康。
•為了使患者產生安慰劑反應,我們并不需要讓其服用安慰劑。只要醫生治療時抱有同情和憐憫之心,所有的治療方法都會產生安慰劑效應。那么,為什么只依靠治療反應的一部分呢?這不是故意減少患受益嗎?
我從事又放棄順勢療法的個人旅程可能會令人費解。我一直都知道,順勢療法的原則明顯違背科學。但我的確看到了積極的效果,并認為有可能會發現一些根本的現象。我發現的東西也許不是根本的,但卻很重要:患者可以從非特異性效應中體驗到(癥狀的)顯著改善。這就是為什么他們就診順勢療法醫生后得以好轉的原因——但是這與順勢療法的糖丸沒有什么關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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